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天龙八部]阿朱 作者:天街凉茶 文案 简介: 听香水榭,阿朱重生。还君明珠,不负塞上牛羊约。 ①阿朱重生文。女主就是阿朱,不是穿越,不是别的人。 ②阿朱是死后重生,所以不知道真相。她所知道的事情就是小镜湖之前的事。 ③这是短篇,三万字完结,不会v。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朱,萧峰(乔峰) ┃ 配角:阿紫 ┃ 其它:天龙八部 ==================   ☆、第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①阿朱重生文。女主就是阿朱,不是穿越,不是别的人。 ②阿朱是死后重生,所以不知道真相。她所知道的事情就是小镜湖之前的事。 ③这是短篇,三万字完结。   阿朱醒来的时候,阿碧正在屋外和渔娘说话。   一旁的茶几上搁着一盅泡开的吓煞人香,尚冒着袅袅轻烟。   阿朱的记忆有些混乱,一会是方送慕容复离开,茶水还未凉。   一会是青石小桥上,滂沱大雨中。   胡思乱想的时候,阿碧进屋了,见她醒了,还用那熟悉悦耳的苏白问她,怎么才眯了一会儿眼,便起了?又说渔娘送来了新鲜的鱼,晚间可要尝尝她的手艺。   阿朱不曾答话,细细地瞧着她。她们打小一块长大,亲密无间,彼此最是熟悉不过。   瞧阿碧的模样,倒像是十四岁那年的光景。   阿朱按捺下心中的惊异,问阿碧:“你适才和婶子说话,可问了她家姑娘哪日大喜?”   “阿朱姊姊的吩咐,阿碧哪敢不从?说是下个月十五,还久着哩。”   阿朱记得,渔娘家的闺女是元祐四年三月十五成的亲。   是以,如今竟是元祐四年?   阿碧果然只有十四岁光景。   那么,萧大哥仍是丐帮的帮主,人人称道的壮烈英豪,一切……都尚未发生!   次日,阿朱便离开了听香水榭,说是往洛阳去。洛阳百花会便在三月初,阿碧自以为阿朱是去寻慕容复,本也想一起前往,奈何阿朱好言劝下了,她素来温柔小意,对阿朱的话更是听从的很,是以最后也只是依依不舍地撑着小舟将阿朱送出太湖。   二社良辰,千秋庭院。翩翩又见新来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暝来何晚。   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时拂歌尘散。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阿碧唱着清越的曲儿,一句“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真是道不尽的女儿心思。阿朱看在眼底,只恨前世的自己早早去了,未知萧大哥后来何去何从,她刚认的爹妈和妹妹,不知如何了?也不知打小和自己一块长大的阿碧妹子,和公子又如何了?她满心的惆怅,想这糊涂再来一世,难不成还瞒着萧大哥,杀害他父母的带头大哥就是自己的爹爹?阿朱自不忍心让萧峰稀里糊涂地活着,所杀之人、所恨之人实为他的同胞。但一想到自己亲手去揭穿那血淋淋的真相,到时候面对萧峰和自己的亲爹爹,却又不知该如何取舍了。   她想着,自己去揭开这秘密,好歹不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萧峰前世那么苦,她既重活一世,便不能让他再经历那些事。   “阿朱姊姊,怎的你这两日心情不好?我见侬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哩。”   太湖九曲十八弯,阿碧撑着小舟却极为轻快。她只是有些担忧阿朱。总觉得阿朱昨日午间醒来后就变了一个人也似。她心中一面想着是否公子又有旁的吩咐,阿朱的能力强,他交待阿朱的事情总是多一些。又想阿朱此去洛阳若是为了公子的吩咐,不知会否有危险?她鬼点子最是多的,如何也变成这副模样?   阿朱笑了,两眼柔柔地看着阿碧。   “阿碧,你莫忧心我。从小到大,你可见过有何事难住你阿朱姐姐的?”   阿碧看着神采飞扬的阿朱,她当然知道阿朱的鬼点子多,从未出过岔子。就是这样才会担心。她噘着嘴,道:“阿朱姊姊,那你可得在渔娘家的闺女出阁前回来。我可不要代替你准备贺礼。你赶不回来,就让人家道你小气好了。”   阿朱轻轻跳下小舟,对阿碧扬扬手:“阿碧妹子,回去罢。”   阿碧立在舟头,看着那抹朱砂色的背影消失在人来人往中。   阿朱出了苏州,却是往河南信阳的方向去。丐帮于三月初在洛阳举办百花会,丐帮的副帮主自然偕同其夫人康敏同往。如此信阳马家无人,是她偷取前丐帮帮主汪剑通的遗书的大好机会。想前世,康敏拿着汪剑通的遗书,指责萧大哥乃是契丹人,众人也罔顾他为中原武林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只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思看待他。再想到汪剑通,阿朱不免咬牙,都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汪剑通既委任萧大哥为丐帮帮主,就不该留下这遗书。   阿朱的易容术出神入化,骗过马家的下人实在容易,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遗书盗走。为免马大元发现遗书失窃,也是为泄康敏揭露萧大哥身份之仇,她又索性烧了马家的书房,之后趁乱离去。   此时路上来回已花了半月的功夫,洛阳城里,丐帮的百花会已然开始。   待阿朱日夜兼程抵达洛阳之时,百花会已近尾声。   这百花会宴请天下英豪,虽也有女流之辈,诸如前世见过的谭婆,康敏,但似她这样年纪的女子却是极少的。阿朱不欲引人注意,便扮成了寻常乞儿的模样。她扮什么像什么,又对丐帮颇为了解,通过一只烧鸡和丐帮中的一名普通弟子建立了友谊。那弟子听阿朱说的分明,也不疑有他,只当阿朱是错过了数日前的盛景,便与她吹嘘道:   “……帮主与帮里的弟兄们喝了五天五夜,那场景,你没见到真是可惜了……”   “……日前帮主才离开洛阳,说是往雁门关去了……”   阿朱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她的萧大哥和丐帮中人豪饮的模样。她的萧大哥最喜喝酒了,酒量也是顶好的,他可是一口气能喝下二十斤酒的汉子!他往雁门关去了呢,那个熟悉的地方。除了寻找当年拓在石碑上的字,他去雁门关,多是诛杀契丹人。   阿朱心中一疼,她的萧大哥是契丹人。   萧大哥的父亲是契丹人,拜中原武人为师,立誓不杀一个中原人。   萧大哥的母亲却是中原人,不会武功的中原女子。   而他们最后却被中原武人所杀。萧大哥被寄养在农户家中,得少林寺玄苦大师授业,后加入丐帮,又拜汪剑通为师。他们隐瞒他的身世,教导他武功,让他去杀契丹人。最后萧大哥身份揭露,原来他所杀害的是他真正的同胞。   他所忠诚的中原武林自此罔顾他的功劳,视他为仇敌。   中原也好,契丹也罢,茫茫天地之间,竟无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的容身之处。   阿朱易容成了普通江湖侠客的模样,走上了那条前世走过的路。   雁门关啊,她曾经在那等过她的萧大哥,整整五天五夜。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心情。   “要是有怪物,那最好不过了,我捉了来给你玩儿。”   萧峰的话还在阿朱的耳畔响起也似。她哪里还记得萧峰当时误会她,是她易容成“大恶人”杀害了他的亲人师傅?她只记得他的好处,都是他的好处。这时,东北角却有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阿朱分辨不出多少人马,也不知是契丹人还是汉人经过,便隐到了一块巨石后方。   那队伍渐渐近了,阿朱便清楚地看见那队人马。却是穿着黄色甲胄的大宋士兵。他们约莫二十人,领头的几人骑着高头大马,每人的怀里又搂着一名契丹妇女,神情动作都极为下流。另有一些年迈的男子、老妇与小孩被绳索束缚着双手,艰难地在队伍中行走。   这真是如场景再现一般,只是此刻阿朱的身边却没有萧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士兵下流地将手伸入契丹女人的衣服里,但凡那些女人些些反抗,便惹到他们掌掴!阿朱咬着牙,心道,若是萧大哥在,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可是硬拼,我自然不是这二十个士兵的对手,须得想想别的法子。   却说萧峰自洛阳百花宴后,概因得到了辽军在附近村落活动的消息,便赶来了雁门关。他今日本该返回洛阳,途经此处,却见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因两国交界之处,出现这样的人实在可疑,他便驻足观察起来。   因此,他很快也见到了阿朱所看到的场景。他知道宋人确也有俘虏辽人的事情,只是亲眼看到那些士兵猥|亵妇女,凌虐儿童,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他不过停滞了片刻,便见到那鬼鬼祟祟的人撕了面皮!那平凡无奇的面皮下,居然是一个娇俏的年轻女子!萧峰看的惊奇不已,又见那女子脱了外衣,里间一套朱红色的纱裙衬的少女体态婀娜,极为漂亮。他打小不和女人做交道,此刻心中更在意的便是这女子高超的易容之术,以及接下来会如何作为。   阿朱武功远不比萧峰,哪里知道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她稍稍弄乱了长发,又取出帕子遮了脸,然后跌跌撞撞地朝着那队士兵走去。那些士兵见是个容貌极美的少女,一个个也忘记了呵斥。领头之人更是吹了一声哨子,问道:“小娘子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   阿朱掩面看他,忽然哀哀凄凄地哭了起来,说道:“军爷救救奴家!”   萧峰看的好生郁闷,心道这女子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再看那领头宋军的模样,他心里好笑,莫非这女子竟是用的美人计?听她口音原是中原南方人士,为何要去插手宋军与辽人俘虏的事情?他这么想着,阿朱已经点了好几人的穴道,只是她武功虽还不差,却是顾不得全局。那些宋军见她发难,以为是辽人的同伴,其中一人便扬起大刀朝一个契丹孩童的脑袋砍去!阿朱顾全不得,正大声喊“不要”,却见那士兵被人点了穴道!一粒石子滚到他的脚边。阿朱大骇,竟不知道附近还有高手在!瞧着点穴的势头,竟是十分刚猛的武功!   她顾不得惊异,匆匆地解决了剩下的几个辽军,又放走了那些言语不通的辽人俘虏。   回到之前藏匿的地方,果然见一个高大的汉子立在那里。   ☆、第二回   回到之前藏匿的地方,果然见一个高大的汉子立在那里。   阿朱来这雁门关,本就是为寻萧峰而来。   可虽说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此刻萧峰出现,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而她也没自己想象的那般镇定,心里的思念与悲伤几乎就要溢出来。   她这副模样在萧峰看来却是十分古怪。   他略一思索,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姑娘。   他又想,这姑娘虽惯会演戏,但她见无辜辽人受辱也会出手相助,可见并非是个坏心的。且他已经摸清楚了这姑娘的武功,确是平平无奇。想是和自己一样经过此地罢。   萧峰略略抱拳,说道:“姑娘好侠义心肠。”   阿朱一愣,深吸了一口气,已是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回了一礼,对萧峰说:“多谢……大侠刚才出手相助。”   萧峰略笑笑,说:“不必谢。既如此,我先告辞了。”   “大侠且慢。”阿朱叫住他,“我来此地是为寻丐帮帮主乔峰。大侠可曾见过他?”   萧峰果然停下了脚步,又在脑海中想了一遍,心道,自己确不曾见过这女子,未知她寻自己是为何事。他问道:“姑娘认得乔峰?”   “只听过乔帮主大名,不曾……不曾见过。”   “那姑娘寻乔峰何事?”萧峰看阿朱略略蹙了眉头,便说,“哦,我就是乔峰!”   “啊……”阿朱故作惊讶,顿了顿,又说,“我有一封信要交给乔帮主……那封信在洛阳。”   萧峰心道,莫非这女子来这雁门关,就是要将那信交给自己?不知那信是何要物,竟让那女子先放在洛阳了。他虽是个粗鲁汉子,但心思却极细,又统率丐帮多年,倒也不是莽撞之人。可惜,他岂能料到这阿朱原是他前世心心念念的爱人。阿朱在洛阳并无亲故,说那信在洛阳,不过是不忍让萧峰此刻便知道真相。   萧峰是个磊落汉子,阿朱这么说了,他便道:“我这便启程回洛阳了,姑娘届时送来丐帮总舵便是。”   “乔帮主。”阿朱知道萧峰的脾性,“这是十分重要的信,我只想告知你一人。我虽武功比不上乔帮主,却也不至于拖累了你。”   被阿朱这么一说,萧峰不免想,这姑娘千里迢迢只为送信而来,自己让她再送去洛阳总舵确实是欠考虑了。他说道:“姑娘误会了。只是你我男女有别,若是同行,一路上多有不便之处。”   “乔帮主放心,我会易容成男子模样,不会让乔帮主为难。”   萧峰心道,这女子当真是狡黠,分明知道自己的意思,还故意这般说。不过他这一路上也无大事,既然这姑娘口口声声说信件重要,他便与她同行也无不可。   阿朱又找到了当年萧远山刻在雁门关石壁上的契丹文,特意拓了下来。萧峰见她行为古怪,但自己也看不懂契丹文,也不曾多问。   两人到底是一路同行了。   前世的阿朱也与他往返雁门关和中原各地,只是那时到底不一样。   他是一朝之间遭逢变故的大英雄。虽为天下人所误会,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的骄傲英雄。也是一心报仇的英雄。但那个时候,他们却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陌生人。   萧峰买了两匹马,付钱之时却被阿朱拦下了。各自付各自的。   阿朱每每想到自己的爹爹就是当年的大恶人,便千万般的难受。也因此,她极为克制自己,一路上虽与萧峰同行,却是如同陌路之人。   萧峰对此也不勉强。   相反的,阿朱这般表现倒是令他颇有些刮目相看。   原本以为和女子同行会有诸多麻烦,却不想这女子简单利索,又客气疏离的,若不是她安安静静地一直与自己同路,他甚至会觉得自己依旧是独自上路的。   两人错过了镇上的客栈,偏又逢大风大雨。   仓促之下,两人寻了个山洞暂避风雨。   两人沉默地坐在火堆旁烘衣服,萧峰略一抬眼,便看到阿朱低着脑袋,潮湿的黑发有几缕黏在白皙的侧脸上,十分好看。他赶紧别开目光,走到山洞口,取出腰间的酒囊,灌了几口。   阿朱也出来了。站在萧峰身侧。   萧峰凛凛北方大汉,阿朱又生的娇小,这么一处站着,更显得阿朱更加玲珑小巧。   两人隔着好一段距离,夜风吹的两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即便如此,萧峰还是闻见了阿朱身上那淡淡的幽香。   “明日是个晴天。”阿朱忽然说。萧峰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姑娘如何知道?”   “我刚刚掐指一算知道的。”她轻轻笑起来。萧峰心道,这么多日倒是很少看她笑,这个时候才像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但阿朱接下来又说:“一直未问乔帮主,对那日宋军凌虐辽人俘虏,有何感想?”   萧峰又灌了一口酒,说:“那些军官着实不该。”   “是啊,宋人是人,辽人就不是人了吗?”阿朱轻叹了一声,说,“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   萧峰自小便知要杀契丹人,保家卫国,听了阿朱的话,虽有些感触,但也不以为然。只觉得是小女子见了那日情景,有感而发。偏阿朱又问他:“乔帮主,你觉得呢?”   萧峰摇头笑了笑,说:“姑娘说的在理。只是契丹人凶残成性,杀害我不少大宋子民。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之辈自然不该杀,但也不是所有的契丹人都不该死。至于姑娘你说的道理,世上若人人都明白,又岂会有契丹人和汉人的杀戮?”   阿朱心道,的确,若世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有无尽的杀戮,萧大哥也不会受尽猜疑。她轻“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山洞。萧峰站在原地将酒囊里的最后一滴酒喝完,颇觉得不过瘾,只是这一时荒郊野外也没处买酒。闷闷地转身,却见阿朱靠着岩壁已然睡了。   他索性横坐在山洞口,并不入内。   萧峰是被阿朱的梦呓声吵醒的。洞内柴火已燃尽,夜色还浓,风雨还未停歇。阿朱白着一张小脸,嘴里念念有声。萧峰耳力极好,老远的,就听阿朱一会叫着“爹妈”,一会又叫着“萧大哥”。再见她一脸痛苦之色,闭着的两眼还不断滚落豆大的泪珠子。萧峰默默起身,重新添了干柴,点起火堆。   次日果然是个大晴天。   两人继续南下,不想途中遇上了谭公谭婆。   他们夫妇与萧峰乃是故交好友,一见面便往就近的酒馆去了。此刻阿朱是扮作寻常男子,谭公谭婆本见她年纪轻,相貌又不出众,若非与萧峰同行,哪里会注意她?此刻不过出于礼貌问了一声她的名字,偏萧峰一路上竟没问过阿朱叫甚么,一时愣了片刻,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叫什么!”   阿朱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姓阮。”   阿朱之所以不报名字,是怕遇上慕容家的仇敌,反而节外生枝。   但谭公谭婆只当小辈无礼,再看萧峰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果然不是什么熟识,便拱了拱手不再理会。唯独萧峰觉得是人家姑娘不方便告知闺名,倒也理解阿朱。   他最好酒,这一路与阿朱同行,虽也喝的畅快,却无人共饮,颇有些无趣。此刻有谭公谭婆作陪,最好不过。谭公谭婆也是知道萧峰的秉性,三人在酒馆叫了好几坛子酒,也不推杯换盏,取了最大的碗来喝,逍遥畅饮,肆意交谈。阿朱坐在一旁,只吃些糕点,沉默着一言不发。酒至半酣,那谭婆问萧峰:“乔帮主,我看这个阮小哥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们怎么一起上路了?”   “哈哈,是不是一路人,我们都一起从雁门关走到此处了!”萧峰敬了谭婆一碗。他正欲说起那雁门关之事,阿朱便咳了起来,几人看过去,却见她指着桌上的糕点,原是被点心呛住了。遂摇头失笑,那谭婆也不继续问。阿朱倒不是担心萧峰会将密信之事告知谭婆,毕竟他分的清轻重,一开始没点明,之后自然也不会再和谭婆说起。她只是怕他说起雁门关一事,来日被人黑白颠倒,又有一番闲话。   萧峰倒了一碗酒给她,笑道:“慢些吃。”   阿朱只抿了一口,原本并非是被糕点呛去,此刻被这辛辣的酒一呛,倒是真的咳了起来。她酒量不深不浅,也喜欢自己酿些酒,只是她酿的酒多是以花入酒,口味温和,素昔喝的也是温和的酒,哪里能比得上这北方烈酒?她的双眼微微红了起来,萧峰这才惊觉身边的可不是江湖上行走的男人,乃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又赶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说道:“是我的不是了!”   阿朱连忙摇手,她哪敢怪罪他?夭寿啊夭寿!   清茶入口,她方觉得好了许多。一抬眼,对上谭公谭婆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屑的眼神。最后是萧峰那真诚豪爽的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说:“让乔帮主见笑了。”   萧峰和谭公谭婆喝的快意,便多停留了一些时候。   当晚是在酒馆边上的客栈住下的。萧峰收到了总舵的急信,来不及和谭公谭婆道别,只是敲响了阿朱的房门。过了半晌方见阿朱来开门,穿戴齐整,还抹了胭脂。萧峰开门见山地说:“我收到了急信,要尽快回洛阳。姑娘是否和我一起出发?”   阿朱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路上,萧峰见阿朱神情恍惚,本以为是她不曾休息好的缘故,倒是隐隐有些自责。   快近洛阳的时候,阿朱却不肯前行了,她对萧峰说:“乔帮主,我对你撒了谎。那封信不在洛阳,我一直带在身上。”   萧峰略愣了会儿,很快说:“那也没什么!反正我迟早要回洛阳的。”   “乔帮主,我把信交给你,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萧峰觉得这女子心眼忒多,只说:“你且说说看。若是我做不到,怕是不能答应。”   “你可以做到的。”阿朱一想到只要萧峰看了汪剑通的遗书就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知道她的生父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便悲从中来。不禁无声地哭了出来。   萧峰又是一愣,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了,只是这段时间和阿朱相处,也只见她哭过一次。那痛苦的样子至今还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也就沉默了下来。等着阿朱开口。   她从怀里取出一封密封着的信件,说:“信上的‘带头大哥’是我的生父,我出生后便不曾见过他。可生恩不敢忘。只求乔帮主知道真相后,能缓一缓寻这‘带头大哥’报仇,容我为家人做些甚么。”她还有阿紫妹妹,远在星宿派的妹妹,她要去找到阿紫,将她带到爹妈的身边,然后……再代爹爹去死。父债子偿,这原是天经地义。这一世,总算萧大哥能提前知道真相,不会措手不及。总算……他杀了自己,也是个毫无相关的人。不会难过的。   萧峰接过信,拆开来匆匆看了一眼已是十分震惊!是以借着野外的火光,又将那信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他忽然抬头,目光明亮可怕,逼的阿朱退后了一步。他沉声问:“你这信从何而来?!”   “我在河南抓了一个小贼,从小贼身上拿的。”   萧峰喝道:“你还敢欺我?!”   但见他两眼瞪着,额头上青筋毕现,显是在极力压抑自己。   阿朱又退了一步,有些惧怕。   萧峰瞧她这副模样,索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允许她继续后退,继而厉声说道:“小贼偷马副帮主的信何用?你将这密信交给我的时候,火漆尚在,你没看过内容,如何知道与我相干?!”   “好好好……我又撒谎了还不成……你快放开我……”阿朱使劲去推他的手却是奈何不得,心急之下说道,“可是我还能伪造汪剑通的字迹不成?!”   听她直呼恩师姓名,萧峰又是皱了皱眉头。但是她说的没错……他虽然识字不多,但恩师的字迹还是认得的。恩师说自己是契丹人,唯恐哪日自己得知了身世,会危极丐帮与中原武林,所以他让马副帮主监督自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萧峰紧紧皱着眉头,一手捏着信纸,一手捏着阿朱的手腕。他心中百感交集,想必恩师不会乱下定论,可是,一个陌生的小丫头拿着一封恩师的遗书,遗书中还写着自己不是汉人,是契丹人,叫他如何信服?!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将阿朱带到自己的身前,俯视着她:“你刚才说,信上的带头大哥是你的生父,我怎么不知道少林寺的和尚还能成家生孩子了?!可见你又是在欺我!”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一个b站很赞的视频,歌非常好听 大家看文愉快~么么哒   ☆、第三回   “少林寺的和尚?!”阿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顾不得那许多,竟是攀上萧峰的手,将那遗书仔仔细细瞧了一遍!那遗书上句句和前世所闻相同,唯一不同之处便是那带头大哥——前世是被智光大师撕了去,她和萧大哥费了好大功夫,方从马夫人康敏嘴里套出带头大哥的身份!康敏说那带头大哥是大理的镇南王,她和萧大哥找去小镜湖,却也因此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一面是未有一日养恩,却有生恩的亲生父亲,一面是满心复仇之志的挚爱,她唯有死路一条。   顾全不得。   可是如今,遗书上白纸黑字,那带头大哥乃是少林寺的方丈玄苦大师。   究竟是哪里错了?   前世的画面在阿朱的脑海里迅速回放。   一是那拓下雁门关石壁上的字的衣服。据智光大师说,是带头大哥拓下的,所以用那一块块衣料补起来的衣服是属于带头大哥的。那分明就是少林寺和尚穿的百衲衣!而大理堂堂镇南王只怕是没有这样的衣服的。   二是雁门关惨案发生在三十年前,三十年前的大理镇南王只怕才二十出头,又是远在南疆,如何号召中原众武人,还令他们宁死也要保全他的名声?   三是既然中原武林得到的消息是萧大哥的父母来少林寺盗取经书,那么,少林寺怎么会袖手旁观?而远在大理的镇南王更不可能因此组织人伏击萧大哥的父母!   萧大哥的杀父仇人原来不是她的爹爹!   那么多的疑点,她竟然都没想到。   稀里糊涂地、就这么死了。   前世的萧大哥若是日后得知了真相……   阿朱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了一抹鲜血,便彻底昏死了去。   萧峰一手就抱住了阿朱,他怒喝道:“你别想装死!告诉我,为什么要拿这信来戏弄我?!”   他何尝不是心头大乱,将那遗书往怀里一放,然后伸手探了探阿朱的鼻息,又捏住她的手腕把了把脉象。见她果然是昏死过去并不像作假,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烦躁。好在他还不算失了主意,他一把扛起阿朱,然后跃上马背,带着她往洛阳城去。   阿朱信来的时候,萧峰正好端着汤药进门。见她醒了,就将汤药向她递去,说:“大夫说你是急火攻心,喝几副药就没事了。”   阿朱怔怔地看着萧峰,瞧他看着自己的神情分明陌生,两眼目光坚毅却毫不掩饰那一丝猜忌。她掩下心下复杂心绪,轻声道谢,接过药碗。   萧峰一瞬不瞬地看着阿朱。这女子昏迷了整整四天四夜。他托丐帮的吴长老照料这女子,自己一面处理了丐帮要事,一面往少室山他爹妈家里去。他幼时得少林玄苦大师授业,后年纪轻轻便加入丐帮,极受恩师汪剑通器重,丐帮事务众多,他自加入丐帮,一年也是少有回家几次。三年前成了丐帮帮主,就更少回家了。没能想到他此番家去,却是为问自己的身世。他爹妈也不再隐瞒,只道当年玄慈方丈将尚是婴儿的他交给他们夫妇二人的,至于他的身世,乔家爹妈却也是不清楚。如此一来,这阮姓女子交给他的信竟有大半是真的。   他又连夜拜访了恩师玄苦,方才得知自己的身世。   想他萧峰自诩英雄豪杰,没想到此番才知道父母祖宗,简直是白活了这二十余年。   他此刻面对阿朱,心中想,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为何得知恩师汪剑通留给马副帮主的遗书?她既然拿了遗书,却是冒着风险悄悄拿来给自己,却也不是要加害自己的人。   “……多谢乔帮主。”   “只怕我今后不再姓乔,也不是什么帮主了。阮姑娘不必如此称呼我。”萧峰接过空碗。   阿朱不知如何应声,又听萧峰说:“此前是我误会了阮姑娘,心中有些疑问,还请阮姑娘解惑。”   阿朱听他语气虽然客气,可那神情分明是“你若不说,我便一掌拍死你”。她心道果然永远别指望她的萧大哥怜香惜玉了。可这样的萧大哥,不正是她爱着的人?她道:“大爷吩咐吧。”   听阿朱对自己的称呼,萧峰略愣了一愣,然后便问:“阮姑娘如何得知恩师遗书上的内容?”   “此前我不是以为信上的带头大哥是我生父吗?”阿朱早知萧峰会有此疑问,故而早想好了说辞,“我出生后,便没见过我生父,一岁的时候,我妈也将我送了人。近日我寻爹妈下落,岂料阴差阳错得知了一桩辛密。”   听阿朱说起身世,萧峰不禁心道,自己虽不知身世,但乔家爹妈对自己如同亲生,倒是比这丫头还强一些。他凝神听阿朱继续说:   “遗书的事情,我是从贵帮马副帮主的夫人康敏那里得知的。”阿朱停顿片刻,又道:“大爷,可否将我的包袱递来?”   萧峰闻言,便去取了来。   因包袱中有私人物品,阿朱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打开包裹,但看萧峰却是一脸的坦荡,阿朱无奈地转了个身子,取出里面拓了石壁字迹的布来。   阿朱说道:“你的身世,我便是从康敏嘴里听来的。那时我已经知道我生父是大理的镇南王段正淳,康敏说当年在雁门关伏击你爹妈的带头大哥就是段王爷。我心中又惊又奇,寻思你爹爹怎么又在雁门关被人伏击了?我爹怎么又成了你的杀父仇人?这便辗转去到雁门关。我在石壁上见到那契丹文,觉得好奇,问了认得契丹文的人,才知道,那石壁上的字,意思是:‘峰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事出仓卒,妻儿为盗所害,余亦不欲再活人世。余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师矣。萧远山绝笔。’如此一来,那康敏的话竟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萧峰心道,恩师汪剑通将遗书留给马副帮主,马夫人知道也不足为奇。他又想起阿朱在雁门关拓字的时候,的确是早就准备的模样,原来是早就知道了这契丹文的意思!又想,她说的话和恩师玄苦所言一模一样,看来是没有假的了。   玄苦既知萧峰得知了身世,就没有再隐瞒,只不过依旧殷殷劝他放下仇恨。   萧峰接过拓了契丹文的布,心中悲切。心想,这石壁上的字果然是他爹爹留下的,那么,他爹妈何其无辜?杀父杀母的大仇岂能不报?   萧峰又看向阿朱,他和这个女子非亲非故。如果如她所言,她认为当年带头伏击他爹妈,害的他一家家破人亡的人便是她的生父,自己势必要寻他报仇,她怎么偏和自己说了?   “我不忍你身世被隐瞒,或有朝一日被有心之人拿你身世之事说项。何况,因果循环,今日果,便是昨日因。逃也无用,躲也无用。”   他又听阿朱说:“大爷,你是我一直敬仰着的大英雄。”   萧峰略勾了勾嘴,说:“我果真是个契丹人不假了。阮姑娘,我是个契丹人,就是这样,你还敬仰我?”   “我敬仰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你是汉人也好,契丹人也罢,永远都是我敬仰的大英雄。”阿朱羞红了脸,略略低下头去。此刻,她心中是喜悦的。她重活一世,自己的爹爹不是萧大哥的杀父仇人。这,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可怜萧峰心中百感交集,且他不知男女情|事,哪里能体会阿朱的一片女儿柔肠?又想,是啊,如果阮姑娘因为我是契丹人而看不起我,哪里会私下里偷偷将遗书交给我?再看阿朱,已和初时不同。   “大爷……你日后有何打算?”   既然得知了带头大哥是少林的玄慈方丈,萧大哥的父母无辜受戮,萧大哥势必要去少林寻他报仇的。想起前世那许多人为了掩饰玄慈的身份而招惹杀身之祸,还将这污水全部泼到萧大哥身上。若那些人十之八、九是被玄慈所害,阿朱也是满心怨愤,恨不得即刻揭穿了玄慈那伪君子的嘴脸。   至于那康敏,她分明知道真相,却要陷害段王爷,也不知是为何。   阿朱所想,正是萧峰心中的意思。   “我要去趟少室山。在这之前,我得先辞去我丐帮帮主一职。”   契丹人萧峰可以为报仇上少室山,但是,丐帮帮主乔峰却不可以。阿朱明白。   萧峰此刻确定了身世,心中万般悲苦,不知道是为自己的,还是为自己爹妈的。   再看阿朱,她双目盈盈,正担忧地看着自己。萧峰心中一暖,说道:“之前是萧某人对姑娘颇有误会。我那时心里乱的很,姑娘别放在心上。”   阿朱赶紧道:“我明白,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她听萧峰自称“萧某人”,便道:“萧大爷,阮是我妈的姓,当然,便是将来,我姓的也是阮。萧大爷,我名叫阿朱,你唤我‘阿朱’就可以了。”   “好。阿朱。”萧峰毫不犹豫地唤了一声,“你好生休息。再修养几日,就无恙了。”   阿朱应了一声,看萧峰出门,又忍不住道:“萧大爷,你何时往少室山去?”   “待我处理丐帮的事情。多则五日,少则两日。”   “那你莫丢下我一个。”阿朱本是要去寻阿紫,再带着阿紫去小镜湖。但没想到带头大哥不是段正淳,又想起前世那带头大哥的“毒辣手段”,便不放心萧峰一人上少室山。   萧峰不解地看了阿朱一眼,在萧峰心中,自然是感激阿朱的,只是信既然送到,便没有再一起去少室山的事情。他此行报仇,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应该让阿朱同往。阿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解释:“此事不知为何会牵扯上段王爷。我想着也许去少室山,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事实上,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最应该做的是,就是去信阳找康敏。   康敏必然有鬼。   但萧峰并没有怀疑阿朱的话。毕竟康敏如果有鬼,也有可能是为了掩饰带头大哥的身份。   萧峰点了点头,让阿朱好生休息,便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有小二端来热食,说是萧峰吩咐送来的。阿朱身体已然无碍,便自行起来用餐,不提。   两日后,萧峰在洛阳城外,杏子林中召集所有的丐帮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朱:你何止是我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你是我的信仰。 萧峰:【好羞涩我要怎么办才能保持我的风度】 作者:没事,你脸黑。害羞了也看不出来。   ☆、第四回   人人称道的盖世英雄,丐帮的帮主乔峰竟然是契丹人。   一时间,江湖中物议沸然。   萧峰辞去帮主一职,便递了帖子去少林寺。阿朱见他沉默不语,明白他心里定然不好受,便更是温柔体贴。萧峰对此一无所察,只是偶尔对上阿朱秋水般的双眸,恬静温婉的笑容,会觉得心里的那股子烦闷与焦躁散去一二。   “玄慈的武功,与萧大爷比何如?”   “玄慈方丈是少林有名的得道高僧。自古武学出少林,玄慈方丈的武功自然不容小觑。”萧峰按辔徐行,他和阿朱傍晚时分离开洛阳城,此刻天色暗了下来。此去少室山并不远,他递给少林寺的拜帖是在三日后,所以倒也不急。侧首见阿朱抿着嘴角,眉角也略略蹙着,他好笑道:“杀父杀母之仇不得不报,这若是换个旁人,我用尽了法子,也消取他首级。但我的恩师出自少林,更劝我放下仇恨,玄慈亦是得道高僧,我尊重他,愿意和他决一死战。若是我不幸战死了,那也是我技不如人。”   他见阿朱的眉头皱的更紧,便说:“不过玄慈要打赢我,可也不是易事。”   阿朱听出他话里的傲然,笑着说:“是。”   至一处河畔,两人下了马,捕鱼而食。围着明亮的篝火,阿朱说道:“萧大爷,我和你说过我的来历吗?”   “你说你生父是段王爷,母亲姓阮。”萧峰不知阿朱为何提起这事,但还是回答了。   “是啦。”阿朱说,“但后来我妈将我送了人。我五岁那年,养母养父都相继过世了。养父母的亲族容不得我了,骗我到街上,说是买糖人给我。我得了糖人,一转眼却不见了那带我到街上来的阿婆。可我记性特别好,又循着那来路回去了。”   萧峰听了,不禁笑道:“那那个丢掉你的阿婆见到你,一定吓了一跳。”   “可不是吗?”阿朱托着腮,“她啊,一定觉得这黄毛丫头成精了!恩,应该将她扔远点!”   萧峰摇头失笑。又听阿朱说:“不过,夜里我守在养父的灵前,不慎睡了过去,当时我还小,不知怎么的,睡到了桌子底下去。也因此我听见了养父族兄的话。是啦,我是那个时候才从养父族兄的话里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养父母的亲戚都不愿意养我这么个无亲无故的丫头片子。后来,我守完了养父的头七,就自己走了。”   “你当时不过五岁,倒是硬气。”萧峰解了酒囊,灌下几口酒。   阿朱又说:“是啊,我当时才五岁。差点被人家卖去了……”说到这里,阿朱赶紧收口。她当日离开后,就差点被人卖去秦楼楚馆。   她略过这段,继续说:“我瞧着那些人就不似个好人!那人想拐我去卖掉,我机灵不愿去。因而起了争执。但偏生那时入夜了,四下里都没人,我一个丫头肯定不是那几个大人的对手!我灵机一动,学着平素听过的官差的话,吆喝了声‘谁人在此’。我自小便喜欢模仿人家说话,当时因为年纪小,虽不能学的十足像,但也可以勉强唬弄人。当时那些拐子心里有鬼,怕极了官差,又是半夜,他们和我隔着一段距离,不知道是我在说话。当时还真的乱了片刻。我就趁机赶紧跑。”   萧峰心道,难怪那日,这女子扮起青年男子,丝毫破绽都没有。   可是这女子再怎么有能耐,凭着稚龄,如何能逃过拐子的魔爪?他问:“你被抓住了?”   “是呀!”阿朱懊恼地皱起眉头,但很快又笑了,“可是啊,我运气好极了。当时,恰逢一个老爷经过,见拐子鬼祟,便上前问了几句。拐子见那老爷江湖人士打扮,又不欲节外生枝,便狡猾地称我是他们的闺女,闹了脾气正离家出走。我当时生怕那老爷不管我了,便学那拐子的声音,将他们起初是如何骗我,后来又威逼我的话,都说了出来。果然,那老爷便出手救了我,并将拐子送了官府查办!”   阿朱轻了轻嗓子,站起来,学那拐子的动作与话: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肚子饿了吗?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臭丫头,你别不知好歹,咱哥几个跟了你一路了,你身边根本没有大人跟着’‘臭丫头,你再跑,别让老子抓住了,打断你的腿’。”   听阿朱学的惟妙惟肖,萧峰哈哈大笑起来。   说道:“阿朱,你竟打小就这么古灵精怪吗?”   阿朱轻轻吐了吐舌头,说:“言归正传。那日救我的老爷复姓慕容。他带我回了姑苏燕子坞,让我做了他家公子的侍婢。但是,我虽是慕容家的丫鬟,慕容老爷和慕容公子都不拿我当丫鬟使唤的。老爷还给我安排服侍的丫鬟,照料我的起居。还请来夫子,教我琴棋书画。”   都说“南乔峰,北慕容”,虽然萧峰从未见过慕容复。但心中却对这个齐名之人颇为敬重的。此刻,听阿朱说她竟是慕容家的人,不禁正色,又问:“那你的易容术,也都是慕容家所授?”   “不是的,萧大爷。我自小贪玩,又喜欢观察人家说话和模样,久而久之,便能用那面粉等物更易容貌。这可不是什么大学问,用点心思就能学会的。”阿朱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前世,自己兴许是在康敏跟前露出了马脚,才会上了当。心想,这以后用易容术,还要更加注意才是。   萧峰不知道她的心思,听她这么说,却对她又改观了,他说:“那你也是极为聪慧的了。你要是更易了容貌,只怕站在我跟前,我都不一定认出你来。我看着易容术,本非人人都学会的本事。适才你说到慕容家,我对慕容公子神交已久,只怕是日后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那有什么的?待萧大爷你报完仇,再去我们燕子坞就是了。”阿朱说,“我在听香水榭酿了许多好酒,虽比不得萧大爷平素喝的酒烈,却也是馥郁香醇,不失为好酒。”   “听香水榭?”   “恩,那是我住的地方。”   阿朱说完,便略略红了脸蛋,低下头去。   听香水榭,那可不就是她的闺房一般嘛?她虽然也是江湖女子,不讲究那一套,但面对萧峰,依旧是红了脸。   可萧峰却毫无所察,他心中想的是,小阿朱娇俏可人,便是住所的名字都起的这么好听。又想,慕容家不愧是慕容世家。便是一个婢女,都有阿朱这般珠玉也似的人儿。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夜色深了,方才各自歇下。   阿朱侧了身子,两眼流了泪水出来。心中默念上苍仁慈,让她又回到了萧大哥身边,而且他们之间……再无父辈的恩怨纠葛。如此就好了。她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让萧大哥快活、开心。   萧峰仰躺着,看着满空的繁星。   他的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一下子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道都有。   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梦一样。   不知道是前面的二十七年在做梦,还是最近的几日在做梦。   阿朱躺在不远处。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淡淡的,清幽的,熟悉的。   一下子好像一切都生动了起来。   她说,宋人是人,辽人就不是人了吗?万物一般,众生平等……   她还说,我敬仰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你是汉人也好,契丹人也罢,永远都是我敬仰的大英雄……   萧峰略略侧首看着阿朱。她一动不动的,好似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个团子,令萧峰不由自主地想到,她那日在山洞里,做了噩梦,流着眼泪,嘴里含着“爹妈”和“萧大哥”……他心中一动,看着阿朱的目光深邃了几分。   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阿朱是认识他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   可小阿朱的年纪顶多也不过十五岁,又怎么会认识他?   而且,如果是小阿朱……他若见过一面,应该不会忘记。   收起荒诞的想法,萧峰合眼入睡。   两人临近少室山,离相约之日还有一天功夫,萧峰便与阿朱往乔家爹妈的住所去。   “我爹娘受过不少少林寺僧众的恩惠。今日若得知我要去寻玄慈报仇,只怕伤心难过。”   眼看着萧峰又灌了好几口酒下肚,阿朱劝慰道:“大仇既然非报不可,也唯有请二老谅解。生恩是恩,养恩亦是恩。易位相处的话,想必二老比任何人都更能谅解萧大爷的。”   “你说的是!”萧峰说道,“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势必要报的。养恩与生恩一般重,纵然二老无法谅解我,我也会尽我本分孝敬二老。于我,是无二的!”   阿朱笑了笑,与萧峰快骑赶往乔家。   乔家是间寻常院子,两人在乔家外下了马,远远还能听到里面鸡犬之声。萧峰笑道:“我乔家爹爹名讳三槐。每每得知我要归家,三槐公与我养母都会事先杀掉家中的小鸡仔,煲好了鸡汤,拿出自家酿的陈酒,等我回来。”   “二老视萧大爷当真如亲生孩子一般。”阿朱有些羡慕地说。   “是啊,可惜我后来加入丐帮,竟是少有时间陪着他们二老的。”   “那萧大爷日后更要加倍孝敬二老才是了。”   “你说的有理。”   两人一面说话,萧峰一面开了乔家院子的门,让阿朱先行进去。   他在后面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喊了几声,却是无人应答。萧峰正疑惑,阿朱已是心中咯噔了一下。前世萧大哥的身份揭露之后,乔家爹妈便遭人杀害。后来不知怎么的,江湖上的人都说是萧大哥杀害的他们。她与萧峰对视一眼,赶紧往屋里冲去。   一掀开那棉布帘子,两人便闻到一阵血腥之气!但见两名年事已高的老人躺在血泊之中!   “爹,娘!”萧峰震骇不已,大步走到两人身边蹲下。一探二老的动脉,竟是刚刚死了片刻功夫。阿朱立即环顾了一眼四周,尚未细看,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她赶紧出门去看,但见一众少林僧人神色匆忙赶来。一见是个年轻的漂亮姑娘站在乔家二老的房门,不禁都露出了诧异之色。为首之人问道:“姑娘可曾见过一个高大的汉子来过?”   这时,萧峰也出来了,立在阿朱的身后。   此时房门大敞,僧人便瞧见了屋里二老的尸体。   为首之人怒喝道:“乔峰,你这契丹贼人,竟然连自己的养父母都杀害!”   听那僧人信口雌黄,萧峰怒道:“这位大师,人并非是我杀的!”   “你还敢狡辩!”那僧人说着便要提棍来打。阿朱拉住萧峰,挡在他身前,冷笑道:“我和萧大爷刚刚到这里,便见到乔家二老已然遭难。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动手,难道是因为萧大爷向你们的主持下了战书,你们怕你们的方丈打不过萧大爷,要提前一哄而上地动手吗?!我看,乔家二老出事,你们少林寺才有最大的嫌疑!”   阿朱的话让那些僧人怒不可遏,未想这女子口齿竟如此伶俐!   他们辩解道:“你胡说什么?!少林寺百余年清誉岂容你一个女子诋毁!”   “那萧大爷的清誉就能让你们几个秃驴诋毁了?!你们说乔家二老的事情和你们少林寺无关。为何他们出事的时候,你们不来,我和萧大爷刚刚回家,你们便来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事先安排好了,埋伏在这附近,只等我们进到乔家,便现身诬赖我们?!”   “你、你胡说!”几个少林僧被阿朱倒打一耙,直气的话都捋不顺了。为首之人性急,恨不得一把撕烂了阿朱的嘴巴。见他怒目而视,阿朱逞了口舌之余,也有些害怕。萧峰伸手揽过阿朱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对那为首之人道:“请几位好生解释。我愿意相信少林寺的清誉。但如果三槐公夫妇的死和少林寺脱不了关系,那我萧峰,就是拼却一死,也要踏平你们少林寺!”   ·   几个少林僧面面相觑,虽说萧峰武功高强,但少林乃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中人也绝非怕事之人。只是顾及到少林寺百年来的清誉,暂时发作不得。其中一僧人道:“我和师兄弟本要回寺,岂料一个江湖人急匆匆地和我们说,你乔峰气势汹汹的回来,怕是要对付三槐公夫妇。我们这才急忙赶来,果然就看到了三槐公夫妇遭难。”   “江湖人?什么江湖人?我们来的时候,可没有撞见江湖人。”   “要是让你们撞见了,那还了得?!他还能和我们报信吗?!”带头的少林寺显然是个急脾气,他怒道:“乔峰你这契丹狗贼,没有天伦地理,我不和你废话,你还是果断纳命来吧!”   “混账!”萧峰怒喝,“我已经说过,人不是我杀的!我萧峰顶天立地,岂容你三番五次地诬赖!”萧峰眼见到养父母惨死,本就心中悲恸,岂料这僧人蛮不讲理,愣是要诬赖于他。他几时受过这般屈辱?难道汉人和契丹人,区别就这么大?他是汉人之时,可谓是一呼百应,赫赫威风,如今只不过是变成了契丹人,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狗贼,便不是自己做过的恶事都算到自己的头上。   那急脾气的少林僧率先出手,萧峰盛怒之下,也毫不留情。这些僧人哪里是萧峰的对手?他一掌劈去,若是不留情便能立时要了他们的性命。只萧峰纵然盛怒,依旧保留理智,并不取人性命。那些个僧人被打出了几步之远,阿朱立在原地,对他们说道:“萧大爷若是想取你们的性命,那也是即刻的事情。他和你们非亲非故,都不愿意取你们性命,何况他数十年来,行侠仗义,为武林做过不少好事,难道一朝之间就会是杀害自己养父母的人?你们莫是受了他人的蒙骗,落下个少林寺不分青红皂白的臭名声!”   少林僧明知自己不是萧峰的对手,面面相觑,最后那带头之人道:“如果人真的不是你杀的,你可敢随我们回少林寺?”   “人当然不是萧大爷杀的。到时候,你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萧大爷赔礼道歉!”   少林僧噎了一下,却也气吼吼地应下了。   当下几个僧人抬着乔三槐夫妇的尸首往少林寺中去。   阿朱跟在萧峰身后,见他挺拔高大,一脸刚毅,就是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如果不是看到他握成拳头的右手,又怎么能知道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此刻的内心很是愁苦。阿朱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右手,萧峰微微一顿,侧首看了她一眼,正对上阿朱仰望着他,灿灿如星的双目。那双眼里都是鼓励与温柔之色,萧峰手一宽,主动牵住她的小手,好似那绵软的、略有些冰凉的小手是他的依靠一般。   ·   少林几位得道高僧都出面了。   验明乔三槐夫妇是被寻常匕首刺入心脏而亡。这手法干净利落,但但凡是江湖上行走,杀过人的,都能办到。所以,从死法上,依旧无法看出人是不是萧峰所杀。   玄慈念了一声佛号,喃喃道:“冤孽,都是冤孽。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老衲当日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误以为令尊是来少林寺夺经,等查明真相,已是为时晚矣。萧施主,你要寻老衲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萧峰只问:“那个报信的小人是谁?”   玄慈还未答话,便听僧众来报,说是丐帮的五位长老都来了。此前一小众少林僧的领头之人法号玄寂,闻言道:“乔峰,你带了帮手来?!”   “我萧某早就辞去了丐帮帮主一职。我和玄慈是私仇,与丐帮有什么关系?!”萧峰朗声回道。那玄寂自觉失言,讪讪地闭了嘴。   少林和丐帮多年交情,当即也是请了丐帮众人入寺。   却见丐帮五位长老都来了,跟随来的弟子,位份也不低。但这群人中却有一名身穿缟素,姿容妩媚的妇人。少林寺原本不迎女客,但今日情况特殊。阿朱是跟随萧峰前来的,她留得,自然也没道理不许那妇人进寺。   丐帮的几名长老脸色铁青,和少林寺的几位高僧略略打过招呼,便怒目看着萧峰。   萧峰已觉不对之处。那日他辞去帮主一职,尚有许多兄弟挽留他。绝对不是今日这般模样。他再看那全身缟素的女子,心道,这女子是何人?他和她素未谋面,倒是不知道她是丐帮中谁人的亲眷。而阿朱已是一怔,这全身缟素的妇人,分明就是康敏啊!前世,初见康敏,她也是披麻戴孝。但那却是三年后的事情,康敏此刻是为谁披麻戴孝?   “诸位长老,帮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丐帮中,性情最是耿直的吴长风道:“乔峰!你以前是帮主的时候,我敬着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帮主,我也是敬佩你的为人!但你不应该因为怀恨在心,就将马副帮主给杀了!”   “马副帮主死了?!”萧峰震骇。   一名神情猥琐的丐帮弟子,全冠清道:“乔峰,你别假惺惺的猫哭耗子了。我问你,你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是从汪帮主留给马副帮主的遗书里吧?你将马家的书房烧了,还不放心,就趁着回洛阳办事之际,将马副帮主给杀了!”   “我没有杀大元兄弟!”书房是阿朱烧的,但解释不解释都无用,“我问你们,大元兄弟是何时遭的毒手?”   眼前景象恍如隔世。阿朱明白了,问题出在那个叫康敏的女人身上。   前世她就怀疑康敏是偷偷看过那封遗书的。但按照正常的发展,马大元应该死在三年之后,而不是如今。更何况,这个女人和段王爷似乎也有说不明白的关系。此刻在这里叫嚣的人,多半竟是受了康敏的挑拨。   “在你辞去帮主之位当晚。”全冠清眯着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马副帮主的手里,他发觉你不适合再担任我们的帮主,以老帮主的遗书逼你退位。事后,你就怀恨在心,杀死了马副帮主。”   “混账!”萧峰怒喝,声音中自带了内里,逼全冠清双膝碰的一声跪地。   阿朱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好生悲凉。   原来这世间最难为的是人心。一切的祸事,都是因人而起。   他们并不是因为萧大哥是契丹人而仇视他。“契丹人”的身份不过是他们报复的一个契机。这些人里,到底是谁,如此恨着萧大哥……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康敏的身上。正好与康敏的目光对上。康敏略略地看了她一眼,便柔声哭泣起来,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补章完毕。   ☆、第五回   “未亡人还请诸位叔叔伯伯为我做主,为大元讨回一个公道。”康敏一句话便道清楚了自己的身份,“萧大侠,你是武功盖世,就算有哪里得罪了你的地方,看在大元憨厚耿直,又在丐帮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应该赶尽杀绝啊。”   听康敏此言,竟是认定了萧峰便是杀害马大元的凶手!萧峰道是:“大嫂此话何意?我说过,大元兄弟不是我杀的。”   康敏只怯怯地看着萧峰,躲到了丐帮白世镜长老的身后去。   萧峰冷笑一声,自己自诩英雄无敌,岂料一日下来,被人连着冤枉。   他们不相信自己,自己纵然说破了嘴皮子,也是无用!   “实不相瞒,萧大爷这几日来,都与我在一处,我能为萧大爷作证,他不曾杀害过丐帮的马副帮主。”阿朱本是站在萧峰身后,见状也不免挺身而出,为他分辨几句。   原来康敏是因爱生恨,她生的极美,自负容貌。洛阳百花会上,群英汇聚,却没有一个男人的目光不在她的身上逗留。只有他,萧峰。赫赫威名的萧峰。当时的乔帮主,他却是连正眼都不曾瞧她。她满怀恨意,岂料不久后便听他自称是什么契丹人,无法再胜任中原丐帮的帮主一职。康敏虽然吃惊,但心中恨意却丝毫未减。他是契丹人也好,汉人也罢,这几年在中原武林里的积威不低,武功又高强,想来没人会去招惹他。这不是康敏要的,康敏要的是他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正好那日,马大元醉酒,说出了遗书之时,以为是自己害得丐帮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帮主。   康敏计上心头,便联合了全冠清与白世镜,杀害了马大元。   全冠清二人早就被康敏迷的神魂颠倒,她不过勾勾手指,这两人便上钩了。   如今,康敏却见到了萧峰身边出现这么个黄毛丫头,又听阿朱说他们这几日都在一起,心中未免又恨又急。冷笑道:“姑娘是何人?”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阿朱说道,“自打雁门关回来,我的确一直和萧大爷在一起。我可以在佛前起誓,如果丐帮的马副帮主真是萧大爷所杀的,那便让我天打雷劈,死后下无间地狱,被挖眼睛割舌头。”   “阿朱。”萧峰没想到阿朱能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再信任他不过了。   阿朱对他点头,说道:“萧大爷,我信你。”   “一直都在一起?那你和萧峰的关系真是再亲密不过了,这样一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偏帮萧峰?”全冠清将阿朱打量了一番,说道,“契丹人狡猾阴险,就算你起誓了,也可能是受了萧峰的蒙骗。人命岂能容你如此儿戏?”   阿朱羞恼不已。   只听萧峰已是说道:“哼,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杀了大元兄弟。那些理由也不过是你的揣测而已。”   “萧峰!难不成我们还冤枉了你不成?!”全冠清从怀里取出一把折扇,“这是在马副帮主遇害的地方发现的,你敢说,这不是你的东西?”   萧峰接过那折扇一看,说道:“这的确是我的东西。是恩师在我生辰那日送我的。不过我一直没有带在身上。”   “哼,现在我拿出证据了,你又说一直没带在身上。”全冠清冷笑几声。   “萧大爷离开丐帮多日,谁知道有没有人包藏祸心,去他的房间里将这扇子偷出来,好嫁祸他。”阿朱道,“何况,萧大爷若是有心杀害马副帮主,为何,要在事情暴露之后才动手?何不在事情暴露之前,便将马副帮主杀了,以绝后患?还能一直做丐帮的帮主。至于这折扇,丐帮中的诸位长老,和萧大爷同进同出,难道不知道萧大爷的喜好,身上佩戴之物?几位长老倒是说说,萧大爷是那种不论寒暑都喜欢带把扇子在身上的人吗?再说说,依照萧大爷的武功,他要是有心杀人,可会遗留下东西吗?”   阿朱话音一落,丐帮中的几位长老都面露疑惑。   这女子所言,的确不错。细想之下,萧峰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可除了萧峰,还会有人杀害马副帮主?   这时,康敏又嘤嘤的啼哭起来。听的在场的男人都心软了几分。   “萧大侠今时不同往日。小姑娘你年纪尚小,莫被契丹男人骗了都不知道。”   阿朱气急,再看在场的人的模样,居然都稍稍变色,一副要将萧峰杀之而后快的模样!她心中又急又恨,却听萧峰冷笑一声:“看来再怎么说,你们都不会信了。我来少林寺,是要和玄慈了结私人恩怨。至于马副帮主的死因,我萧某自然会去调查个水落石出。我今天只有一句话,人不是我杀的。不过,谁要是想来寻我报仇,我萧某奉陪!”   萧峰此言一出,谁敢上前来?!   他转身对玄慈说:“杀害三槐公夫妇的凶手,我迟早也会查明白。我还是那句话,人不是我杀的。谁要是想来寻仇,我奉陪到底!”   玄慈与众少林寺高僧无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三日后,你我一决生死。”萧峰落下这句话,转身便走。阿朱咬了咬唇,小跑着追上萧峰。   全冠清还在嚷嚷着,怎么这么轻易就让他离开了,丐帮中的弟子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他们都清楚萧峰的武功,这个时候上前,岂不是找他“寻仇”,这下场,不用想都知道了。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下了少室山,阿朱迎着夕阳,抬头仰望着萧峰高大的背影。觉得那背影落寞又孤单,心中忍不住一阵阵地抽痛。一路默默地跟随着,两人回到了山麓桥三槐夫妇的家里。乔家简陋,一眼便将全景尽收眼底。萧峰看着那石磨,看着鸡圈,看着纺车,只觉得养父母的恩情历历在目。他轻笑道:“枉我自认为是大英雄,大豪杰,却连自己的养父母也都护不了。非但找不到凶手,自己还身受污蔑。”   “萧大爷,这不是你的错。”阿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你走吧。”萧峰忽然说,“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来可怜我。”   阿朱一愣,想到前世他也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不免的眼眶一红。   “你又瞧不起我了?”   萧峰心中虽然激愤,但也记得阿朱的好处,记得她处处维护自己,赶紧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来可怜我。瞧不起就是瞧不起。”   他听阿朱用他的话来赌自己,不由得愣在原地。却见阿朱的眼睛是真的红了,好像要哭出来一样。他正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却见阿朱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她也不哭出声。但他就是知道,她流眼泪了。   “别又赶我走。”   萧峰心中一紧,过了许久,才伸手抱住阿朱。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湿了,略略抬了抬头,让湿意稍却。   这所有的人,都因为自己是契丹人而改变了态度,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自己。可是这个小女子,却愿意相信自己。相信到可以为自己起誓,发那般恶毒的誓言。再想起一路来的相伴,想起她千里迢迢送信来雁门关的模样,不禁心中一阵阵地柔软下来。   两人在农舍简单地吃过一些东西,萧峰像是看待珍宝一样,将农舍里的摆设一件件地对阿朱介绍。最后拿出自己小时候的木头玩具时,有几分感慨失落。阿朱却是欢喜的紧,前世的她和萧大哥相处过程中总是在奔波流浪,像这种他和她闲话家常,简直是梦里才敢想的事情。萧峰垂首看着阿朱,见她又露出一些似悲似喜的模样,不禁叫了她一声。   “阿朱。”   “诶,萧大爷……”   “往后,你不必再叫我大爷了。”   “那我叫你什么……”阿朱没想到萧峰会忽然说起这个。   萧峰略顿了片刻,才说:“不嫌弃的话,你往后就叫我‘萧大哥’。”   萧大哥……这个,她在梦里叫过一千遍,一万遍的称呼。   “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阿朱喜极而泣,扑到了萧峰怀里。萧峰这次,倒是很快地反抱住了阿朱。江湖儿女,这“大哥”便是情哥哥的意思了。阿朱理会得他的意思。他有几分感慨,心中却是更柔弱了一些。低声对阿朱道“那你叫我一声。”   虽是叫过无数次,可阿朱却依旧羞红了脸,好半天才细细地叫了声:“萧大哥。”   两人虽未说什么海誓山盟,只是如今已和以前不同。   阿朱心道,今生的萧大哥是先亲眼见过宋人的官兵如何欺辱契丹的平民百姓的,加上他不必和前世那样费尽千辛万苦去寻找身世真相与杀父仇人。他这么一条磊落又骄傲的汉子,自然不会因为生父生母是契丹人而鄙贱他们,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契丹人就自暴自弃。说到底,前世的萧大哥,被那些瞒着他身世的人害的太苦了。他如今虽心中激愤,但显然是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却实在是一件好事。   再想到,如今她和萧峰没有父辈的仇恨,彼此也和前世那样心心相印,阿朱便觉得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萧峰注意到阿朱的情绪,问道:“阿朱,你怎么了?”   “没什么。”阿朱道,“大哥,等你报完父仇,咱们便去将杀害乔家爹妈的人找出来,以他的鲜血祭奠二老在天之灵,再然后,我们就去找出杀害马副帮主的凶手,为你洗刷冤屈。”   “恩。”萧峰揉了揉阿朱的脑袋,说,“阿朱。我现在再想起你说过的那句话,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觉得真有道理。”   “大哥,这话不是我说的。还有后半句,是:汉人辽人,亦幻亦真。恩怨荣辱,俱在灰尘。”阿朱见萧峰灌了一口酒下肚,又赶紧给他填满了。   萧峰兴致大起,端起来,一口又喝完,说:“说这话的人真是了不起。”   阿朱轻轻一笑,两世为人,到底见识不同。且这又是江湖之中,乔家院子里,她便也畅言道:“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问鼎江山,打下大宋的大好河山。可历代政权更迭,自始皇帝起,至今已有多少个王朝?多少个皇帝?千年前百姓自称是秦民,百年前是唐民,如今是宋朝子民,可百年后呢?谁知道又如何了?为政者逐鹿天下,天下间唯一不变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政客们逐的那只鹿,不是江山,不是天下,而是千千万万温驯如同小鹿的百姓们。不论朝政如何变化,人人还不都是一样骨肉一样皮?如此,契丹人也好,宋人也罢。归根究底,还不都是一样的人?依我看啊,人只要俯仰天地间而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也足矣了。”   听了阿朱的话,萧峰只觉得醍醐灌顶一般。他放下手中酒碗,直直地看着阿朱。阿朱被他看的有几分腼腆,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大哥,我是话多了,还是脸上有东西?”   “不、不,都不是。”萧峰伸手,将坐在一旁的阿朱忽然抱起来,然后轻轻一抛,待阿朱要掉下来的时候,又稳稳地抱入自己的怀里。阿朱捂着嘴巴,没让尖叫声发出来,此刻安稳地躺在萧峰宽大的怀里,才觉得又羞又恼,低声嗔道:“萧大哥,你捉弄我……”   萧峰轻笑了两声,只说:“小阿朱的萧大哥是觉得开心。你恼我了?”   “才不会。”   萧峰看着阿朱,心中感叹,若是三槐公夫妇还在,也一定会喜欢小阿朱的。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阿朱说:“你再叫一声‘萧大哥’。”   阿朱红着脸蛋,缩在他的怀里,好半天才唤道“萧大哥”。   萧峰眉头微微一蹙。他记得阿朱在梦中便叫过“萧大哥”的,当时他没有上心。现在听她这么叫自己,倒是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 谢谢妹纸rocksugar的地雷,么么哒~   ☆、第六回   “阿朱,我之前听你梦呓也喊过‘萧大哥’。”萧峰握着阿朱的肩膀,目光柔和却也带着疑惑。阿朱心中惊讶,想是从雁门关到洛阳,露宿在外的时候说的梦话,只是她哪里敢说前世的事情?也不是怕他不信自己,只是前世的自己易容成段王爷,让萧大哥误杀了去,原是她对不住萧大哥,如今哪里还能说出来让萧大哥平添难受?   “想是萧大哥听岔了,我只有你一个大哥。”阿朱埋在他怀里,话锋一转,道,“是了,萧大哥,方才都被那群人弄乱了。咱们之前是要问玄慈,当年是谁给他送信的。玄慈误杀了萧大哥的爹妈,却也是受那人蛊惑。我瞧着,那送信的小人才是罪该万死。”   “是极。”萧峰自然是信阿朱说的话,故而,阿朱说是自己听岔了,他也就不再纠结她说的梦话。何况,阿朱一语惊醒梦中人,若说罪魁祸首,那送信的人才是!   如此,萧峰便迫不及待地要往少林去,阿朱拦下他,笑道:“大哥,咱们白日才去过少林寺,那些和尚都被吓破了胆子,再去一次,他们今儿都不用休息了。左右三日功夫,何况,萧大哥既然要和玄慈和尚决一死战,武林中人来的必然不会少。咱们那个时候再问玄慈,不怕他不说的。也要还大哥一个清白才是!”   萧峰见阿朱处处念着想着自己,心中万分感触,将阿朱一把抱到怀里,道:“我萧峰一介莽夫,何等有幸,得小阿朱你作陪。”   阿朱眼眶一湿,还能这么陪伴着萧大哥,是她三生有幸才是!她不免想起前世萧大哥误杀自己是受了康敏蛊惑,那玄慈误杀萧大哥的爹妈又是受了谁人的蛊惑?康敏为什么要这么做,而蛊惑玄慈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这么想着,阿朱便将自己的疑惑与萧峰说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与怨,世人做事总归有个章法。萧大哥前脚辞了丐帮帮主,后脚马大元便死了。咱们前脚来的少林,后脚康敏他们竟都来了。我今日瞧着,那康敏不像是为亡夫讨公道的,倒像是处处针对萧大哥,冲着萧大哥你来的。至于那罪魁祸首,他误导玄慈杀害萧大哥你的爹妈,那会子辽宋之间虽有冲突,朝廷却一贯主和,那人多半是想要挑起辽宋之间的争端,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听到这里,萧峰也皱眉。如果牵扯到了辽宋,又有渔翁之利一说,那就已经超出了江湖的范围。他先说道:“那康敏,我从未见过她,她却为何要针对我?”   “不啊,萧大哥你应该见过的。”阿朱今年是去过洛阳百花会的,康敏那样一个大美人可是引起了不少轰动。萧峰起初几日也是在百花会的,所以两个人没可能没见过!想必是萧大哥根本没注意到她……阿朱摇头失笑:“萧大哥,这洛阳百花会,康敏生的那般美貌,你竟没注意到她?”   “这……我果然是没注意啊!若非她今日说是大元兄弟的遗孀,我连她名字都不知晓。”萧峰心里感慨,别说康敏,就是小阿朱这样的大美人,自己起初注意的也并非是她的容貌。   阿朱惊呼一声,道:“我大概晓得她为何要针对萧大哥了……”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难道竟会有女子因为一个男人没注意自己便要对付他?何况,那死掉的可是她的丈夫!总不至于拿自己丈夫的命去害这么一个无辜的人吧。   “为何?”萧峰就更不解了。阿朱只道:“却是不好说。是了,萧大哥,丐帮的人不是这几日也要在少室山山麓住下的吗?不如咱们去盯着那康敏,说不定会有发现。”   萧峰连连赞同。只觉得阿朱心思缜密,十分佩服。   当晚,萧峰便去盯着那康敏。阿朱却是没有去的,毕竟她的武功并不算好,去了反而容易被人发现。萧峰这一去,直到四更才回来。阿朱一宿未眠,生怕他再出什么事情,听到动静,赶紧去迎萧峰,却见萧峰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萧大哥,可是发现什么了?”   “你怎么没睡?”萧峰握住她的手,将人往屋里带,关上房门后,他才咬牙切齿地道,“那康敏,简直……无耻。”   阿朱从未听萧峰这么说过哪个女子。当然,这一来,萧峰认识的女人本来就不多。能和他认识的,都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女侠。二来,萧峰也是顾及阿朱,再难听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见阿朱看着他,便将昨儿看到的事情对阿朱说了:“三更过后,全冠清去了她屋里。原来她在百花会上就勾搭了全冠清!那全冠清不是马大元的对手,听他们的意思,竟是那康敏还勾搭了白世镜!马大元,就是被白世镜杀死的!”   饶是阿朱,也有些懵了。   她惊讶道:“大哥是丐帮帮主,那康敏是丐帮副帮主的妻子。大哥和她无冤无仇,她却针对大哥,不惜勾搭了两个男人杀死自己的丈夫,来诬陷大哥?!”   萧峰倒也希望昨日是自己看错了。如果真是这样,马大元就死的太冤了。   阿朱顿了片刻,说道:“萧大哥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我误以为段王爷是萧大哥的杀父仇人也是康敏那里知道的。所以,这个康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针对萧大哥那是真的。而且,她还很可能和段王爷……”   说到这里,阿朱有点说不下去。根据她前世的记忆,生父段正淳根本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所以,和康敏有关系的男人,就目前得知,丈夫马大元,奸|夫全冠清、白世镜,未知关系段正淳。萧峰皱眉道:“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恨不得立时杀了她,为大元兄弟报仇!”   “大哥,万万不可。”阿朱虽然知道萧峰并不会这么鲁莽,但还是忍不住说,“这事,咱们得公之于众。得还大哥一个清白。”   ·   萧峰知她说的有理,自然是按捺下一腔怒火,见阿朱眼下有一片阴影,显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昨儿又等了自己一宿,他又怜又爱,对阿朱道:“阿朱,你先去睡一会。这事情只得从长计议,不急在一时。”   “嗯。大哥你也歇一会罢。”   这乔家院子,昨儿那贼人杀死三槐公夫妇,主卧已经不能睡人,两人便只好去萧峰此前的屋子里歇下。自从雁门关相遇,两人同宿同食,到如今两心相许,如今同睡一个屋子里也再没什么的。当然,萧峰与阿朱虽是江湖儿女,却也是守礼的很,阿朱睡在床上,萧峰打着地铺。   二人不过才刚睡下,便被阵阵怒喝声惊醒,一见外头天色刚放白,细听外头那些人喊着:“萧峰你这番狗滚出来!”又骂什么“欺师灭祖、不得好死”等等。   为着避嫌,两人睡下的时候并未宽衣解带,如此萧峰倒是立时出去了。   却见外头玄寂带着一众僧人,见萧峰出来了,便骂道:“萧峰,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狗贼!”   萧峰听了心中大怒,却还是问他:“大师何出此言?恕萧某不懂。”   玄寂道:“你还在装!你适才潜入寺中杀害你授业恩师玄苦大师,他们二人都看见了!”玄寂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小沙弥,两个小沙弥都是又恨又怕地看着萧峰,异口同声地说自己亲眼看到萧峰从玄苦的房中出来,等他们进去查看的时候,玄苦大师已经死了。   萧峰正百口莫辩,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自己的声音:“月黑风高,两位小师父可看清楚了?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能含糊。”却见另一名萧峰从乔家屋里出来,萧峰当即明白了这是阿朱,倒是那些和尚们顿时议论纷纷,之前来势汹汹的质问也变成了疑问。这时,那人把脸上的面皮一撕,露出个娇俏的少女模样,正是白日里跟在萧峰身边的女子。   不给这些僧人多话的功夫,阿朱道:“易容之术,稍微用点心便能学会了。我不过是个小丫头,琢磨了几年,也就会了。天下能人异士辈出,几位大师莫被表象欺骗了。”   和尚们面面相觑,玄寂犹自道:“可是就凭玄苦大师的武功,寻常人谁能害死他?”   “若是和两位小师父说的那样,那人扮作萧大哥的模样,玄苦大师误以为是萧大哥,自然会放松了警惕。”阿朱道。   “即便如此,萧峰也没有彻底摆脱嫌疑。”玄寂这么说,但是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当是时,又见一队人马朝着乔家大院走来,待他们走近一看,竟然是丐帮的人家!为首之人是康敏与几个丐帮长老。还未走到他们跟前,吴长老便道:“萧峰!你杀死马副帮主不算,竟然还害死了白长老和全冠清!”   却见,后排的丐帮弟子抬着两具白布盖着的尸体,正是那白世镜与全冠清!康敏在一旁哭道:“萧峰、萧大爷!他们不过是为亡夫讨公道,就算念着往日的旧情,你也不应该下这般杀手!”   “我没有杀他们!”萧峰既然知道了康敏和白世镜、全冠清的龌龊事,自然对这妇人改观,只是自己知道后,便回了乔家大院,哪里去害他们了?!阿朱也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好笑!但凡死了个人就都说是萧大哥杀的!唇舌一开,空口白牙,好生会陷害人!”   两人虽然知道康敏的龌龊事,但是现在却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甚至,白世镜两人一死,此事竟死无对证。旁人只怕还会觉得他们逼迫康敏这个“弱女子”。   “空口白牙?”康敏说着便流了眼泪,端的弱不禁风,叫人好生怜惜,“自亡夫去世,未亡人一日不得安寝,今日四更一刻,奴家在房中听到动静,出门查看,正好看到萧峰从白长老屋中离开,奴家心知不好,前去一看,却见白长老果真遇害!这是奴家亲眼所见,还能诬赖了萧峰不成?!”   之前说看到萧峰的小和尚说:“我是三更时看到萧峰从玄苦大师的房中出来的。”   丐帮和少林这才问起两派人马所来是为什么,一听竟是都死人了,而且都有目击证人看到萧峰离开死者的房屋,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萧峰生撕了。   阿朱见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少林僧人的情绪被挑起,高声道:“你们胡说,今天晚上,我一直和萧大哥在一起!他哪里就去害那些人了?!”   “萧大哥?今儿早上还叫大爷,这么一会功夫,连大哥都喊上了。”康敏不知道之前阿朱易容的事情,看她穿着萧峰的衣服,还叫着大哥,心中泛酸,便轻蔑地看着阿朱,“之前怜惜你是个小丫头,好心劝你。谁知你竟这般不要脸,无媒无聘委身给了萧峰。”   阿朱虽重生两世,又口齿伶俐,可她到底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听康敏这么说,不知如何反驳,又羞又怒。   “闭嘴!”萧峰怒喝,他内力极深,逼的康敏竟跪了下去!他将阿朱护到身后,对康敏冷声道,“你再敢说半句不敬她的言语,我立时便取你性命!”   那康敏心中又是怒,又是羞辱,却也实在不敢再触怒萧峰,只是目光怨毒地看着阿朱。一旁的少林和丐帮弟子亦是觉得康敏之前说阿朱的话太过市井不入流,也并没有人去为她说话。萧峰也不再去理康敏,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冷笑道:“也不知是哪个无胆鼠辈竟易容成萧某模样,杀我养父母恩师。你们不信我,无非是因为我是契丹人,如此萧某也不愿多做解释!萧某此刻就在此处,你们谁想寻仇,我萧峰奉陪!”   少林弟子顾及萧峰三日后与玄慈决战,到底是光明磊落,不愿在这之前为难萧峰,故而都离去了。生下的丐帮弟子对萧峰的感情比较特殊,一来萧峰担任帮主的时候,上下信服,但是萧峰却是他们最恨的契丹人,何况他还可能是杀死丐帮副帮主等人的凶手,吴长老为首的,定定地看了萧峰一眼,留下一句让他好自为之便走了。其余帮众自然不会留下来找死,一时间,连康敏都走了。   “大哥。”阿朱自他身后抱着他,想起他刚才为自己出头的模样,心中很是温暖。   萧峰握住她的手,扯了下嘴角,道:“没想到白世镜和全冠清竟然死了。倒是做了白用功。”   “大哥,我想玄慈既然认罪,自然没必要杀死玄苦大师,和丐帮的人。你说,这杀死他们的人,会不会和杀死三槐公夫妇的人是同一个?”阿朱想起前世的那个大恶人,竟多半不是玄慈,“这人很可能是当年送信的小人。当然,也可能不是。总之,他必然潜伏在我们四周。”   萧峰目光一亮,转身抱住阿朱,道:“阿朱你说的对!但他既然潜伏在我们周围,我却丝毫没有察觉,此人的武功,竟然在我之上。”说到此处,萧峰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他有把握手刃玄慈,但是对于这个行踪诡谲的仇人,竟是有些没把握——若是他一个人,报不了仇,那死便死了。可如今,他有小阿朱,若是他死了,小阿朱可怎么办?   “大哥!”阿朱明白他心中所想,埋在他胸口,温声道,“大哥,你只管去做你要做的事情,阿朱都懂的。阿朱只有一事相求。”   萧峰心中极是爱怜她,况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一直都是她为自己筹划,从未提过任何要求,听她这么说,赶紧道:“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此刻竟是忘记了此前还觉得这女子滑头,不可轻信。   阿朱红着脸,低声道:“阿朱想和萧大哥结为夫妇。”   萧峰一听,嗓子有些发哑,半晌才道:“阿朱,等萧大哥报完仇,我便与你成亲,带你去塞外牧牛放羊,可好?”   阿朱却是摇头了。前世她不知道自己死后,萧大哥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在一起的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她想和他做夫妻,不管之后发生什么。她仰头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大哥,阿朱这辈子都只会是你的。”   再多的话,阿朱却是说不出口了。毕竟她已经提过一次要立刻嫁给他。   萧峰哪里不知道阿朱的心思?他想着,四海列国,千秋百载,也就这么一个小阿朱。他心里早认定她是自己的妻子,假如真的哪一天阿朱不在了,他也不会再去喜欢别的女子了。他对于阿朱,何尝不是如此?   终于,他点头。   两人都是江湖中人,又是这般条件下,也就没有披红绸挂灯笼,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夫妻再对拜,便结了夫妇。阿朱又回房挽了妇人的发髻。当日,少室山集结了不少江湖人士,萧峰只和阿朱在乔家,也不去管那些人。那些人显然是冲着萧峰去的,不过却没什么人敢踏进乔家附近。   既结为夫妻,又与之前不同。谈话间眼神相触,都十分缠|绵。到了晚间,两人各自洗漱了,萧峰也不再打地铺,只他虽活了三十几年,却也是没碰过女人,一时间站在屋里有些手足无措。   阿朱缩在被窝里,轻声唤他:“萧大哥,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萧峰一想,该,这种时候自己一个大男人不主动,倒是让阿朱先开口叫他。他虽是没碰过女人,但在市井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如此,他也不再扭捏,熄了灯火,到了床上躺下,与阿朱盖一张棉被。   阿朱是江南女子,生的娇小,他是北方大汉,高大威武,如今一张床上躺着,更是觉出差异来。阿朱这丫头聪敏机智,可是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只觉得萧峰忽然抱住了她,身子比平时要热许多。再后来,黑暗中萧峰亲着她的唇儿,彼此呼吸交|缠,身子一凉,不知何时被脱了衣裳,又是一热,是萧峰的大手在游|移……   阿朱不过十五岁,身子十分青涩。但她也是发育的极好的,萧峰沾上了便觉得魔怔了一般。初时,阿朱忍着疼,把嘴唇都咬破了,后来倒是抱着萧峰迷迷糊糊地哭泣着,到后来,萧峰不过要了一次,她便昏死了过去,萧峰哪里还敢再动她?度了真气给她,抱着她安抚着,只得自己忍着。   次日阿朱醒来,脸上羞红一片,不敢去看萧峰。   萧峰见她如此,又是怜惜她昨晚承受,又是疼爱,竟是满腔的柔情说不出来。   二人既然结为夫妻,自是和以往不同。与阿朱过了三日的夫妻生活,萧峰身上的戾气少去不少,三日后,两人现身少林寺,众人一看阿朱眉眼更是好看了,又梳着妇人发髻,自是明白二人已经做了夫妻。   却说今日武林中人汇聚少室山,南慕容慕容复也来了。阿朱远远瞧见他,便对萧峰道:“大哥,那便是我家公子慕容复了。与你齐名的南慕容。”   萧峰见那人长身玉立,形容清俊,倒是个翩翩佳公子。他有心结识一番,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倒是不好连累了旁人。却说那慕容复也看到了站在萧峰身边的阿朱,见她挽着妇人的发髻,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今日来少室山,就是为了杀萧峰,好博得名气的。但是一旁的包不同显然没有这个认识,他也见到了阿朱,却是大声道:“那不是阿朱妹子吗?”   阿朱这时也与几人说话,向慕容复行了礼。包不同又道:“阿朱妹子,你怎么这般打扮?你这是把自己嫁了?”   阿朱脸上羞红,道:“三日前,与萧大哥成亲。萧大哥,这是我家公主爷,这是包不同包三哥。”   萧峰在一旁对着二人抱拳作揖。   包不同对萧峰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江湖上那些传闻未必是真的,但是萧峰敢在这个时候向杀父仇人玄慈挑战,实在令人佩服,他只说道:“妙!妙啊!”还想说些什么,听一旁的武林人士窃窃私语,说是南慕容也勾搭这契丹贼人,云云。   “不敢当。”慕容复疏离回了一礼,又瞪了包不同一眼,这才对阿朱道:“你既然自作主张嫁给了萧峰,往后就不再是我们燕子坞的人。你好自为之。”   听慕容复这么说,所有人都是一楞。他又对着众人道:“契丹人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慕容复与诸豪杰同讨之。”   慕容复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片叫好声。   阿朱咬着唇,再看慕容复,心中已有了别的计较。萧峰却是哈哈一笑,道:“待萧某手刃杀父杀母仇人,慕容公子,你是要一个人上,还是一群人上,萧某奉陪到底!”   慕容复眼中闪过锋芒,心想那玄慈必然不是萧峰对手,但萧峰也讨不了好,到时候自己再取他首级易如反掌。这么想着,慕容复便冷笑着站到一边。包不同看看慕容复,又看看阿朱,到底叹了一口气站到慕容复身后。   “来。”萧峰拉着阿朱,走到玄寂身边,道,“玄寂大师,今日所有事情都是冲着萧峰一人来的,我妻子阿朱是汉人,也是弱女子,一会若我有什么不测,还请大师照顾一二。”   前些日子少林僧众不曾为难他,他便知道少林中人多是光明磊落之人。再说丐帮,谁说有吴长老等人,但是,有康敏在一旁,他并不放心把阿朱交给他们照顾。再说少林中人,今日本就是方丈与萧峰决一死战之时,他还能放心把妻子交给少林中人保护,可见其光明磊落,高风亮节。玄寂应了,对他颇有改观。   萧峰与阿朱相视一笑,便走到中央,对玄慈道:“方丈,请了。”      ☆、大结局   却说萧峰武功当今天下本就无人能敌,这些日子又与阿朱结为夫妻,已是平生无憾,与玄慈出手,武功竟比之前更上一层楼。那玄慈又心怀愧疚,并未出尽全力,却说正当萧峰要一掌取他性命的时候,一个蒙面人出现拦下,此人武功在萧峰之上。   想起之前的猜测,萧峰心中猜疑此人便是杀害自己养父母和恩师的人,只是等那人露出真容,众人都是吓了一跳——他的模样苍老,却是一个萧峰的翻版!   原来这人是萧峰的父亲萧远山,当年他带妻儿回中原探亲,遭遇埋伏,这些人杀死他的妻子,愤怒之下,他杀了十余个中原人。他师承中原人,曾立誓不杀中原人,顷刻间杀死了这么多人,又见妻子已死,了无生趣,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萧峰跳崖自尽。跳下之时,却又不忍萧峰随自己死,便把他抛了上去。而他自己也摔在一棵大树上,并没有身亡。   如此,死志已去,他恨那些人污蔑他是来少林寺盗取经书的,便果然躲在少林寺中,一躲就是二三十年,将藏经阁的书都看了。此言既出,少林寺众僧人大惊。萧远山又质问那玄慈,当年究竟是哪个小人假传消息,不待玄慈说出来,又一名老者现身,却是和萧远山一样,在少林寺一躲便是二三十余年!   玄慈认出了他,正是慕容复早就“死去”的父亲慕容博!慕容世家是大燕后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忘复国,当初送信之人正是他,意图挑起辽宋争端,好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后来事情败露,他担心玄慈质问,这才假死避祸。   萧峰认定这慕容博更是杀死自己养父母等人的人,萧远山这才道,那乔家夫妇、还有玄苦等人,都是他杀的。他恨中原武人,也恨乔家夫妇夺了他的天伦之乐。萧峰心中顿生迷惘,但对生父过错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人是他杀的,却也和自己杀的一般无二。萧远山这时又说出了少林的一桩辛密。原来玄慈多年前曾勾搭了一个年轻姑娘,骗那姑娘生下孩子,始乱终弃。而这孩子被萧远山偷了去,如今是少林寺里的一个小和尚。   此话既出,群情沸然,一时间众人对玄慈、对少林寺,投去各色目光。如此,却也不用萧家父子再说什么,玄慈自也必领法棍。之前他受了伤,领法棍便也是没想再活着了的。   萧远山不再管他,要杀那慕容博报仇。两人用了轻功,离开此处。萧峰看了阿朱一眼,也赶紧跟上去。随之而去的是慕容复。   他们离去后,原本阴沉的天气便下了磅礴大雨,阿朱眼中流光一转,趁着场面混乱,瞧瞧去易了容貌。却说丐帮等人都还未消化完这场变故,正寻了一处避雨,却听到了自家马副帮主的声音!他一出生便指着康敏道:“康敏,你和段正淳苟且,我且前事不纠,待你不薄!你却为何还要勾搭白世镜、全冠清,取我性命?!”   但见那马大元口吐长舌,双目圆瞪,正是惨死前的模样!康敏叫这一吓,惨叫一声,要往人身后躲去,只是此刻帮中并没她的姘头,而且大雨天的看到马大元,加上马大元说的话信息量太大,竟无人帮她。   “就因为乔帮主在百花会上没有注意到你吗?!”   “康敏,你好生歹毒的心肠!”   那康敏怪叫道:“不、不是我!杀死你的是白世镜,不是我啊!”   “马大元”听她亲口承认,便撕下脸上面具,却是俏生生的阿朱。   “萧大哥了不得的英雄豪杰,却因为你的妇人心思,惹了这么大一桩官司。”阿朱站在雨中,冷笑着看着所有人,“他是契丹人,你们杀害他的父母,把他养大,让他去杀契丹人。十余年功劳苦劳无数,如今,全不顾念他是如何对你们的。听信妇人谗言,冤他至此,枉你们自称英雄豪杰,羞也不羞!”   丐帮中竟然无人敢说话。   康敏眼见这般情况,情知丐帮中的人肯定要为马大元报仇,想着死也要拉阿朱陪葬!她骂道:“你这小贱人!你哪里比我好看了?!萧峰那个瞎眼的番狗竟然看上你这个杂种贱婢!哈哈哈,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却娶你做老婆!小贱货,我要撕烂你的脸!”康敏骂的话极不入流,一边骂着一边拔下发簪,往阿朱脸上刺去!   若论武功,康敏并非是阿朱对手,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是看着的。之前萧峰将阿朱托付给少林僧人,但此刻,少林的方丈因萧峰而死,对萧峰的妻子自然不愿相助。倒是丐帮中吴长老要去拦人,却也不用他们动手,众人只听到一声龙吟呼啸,康敏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肚子破了一个口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已然是死了。原来是萧峰赶回来了,他此刻一手抱着阿朱,对那死不瞑目的康敏道:“我说过,你再对我的妻子有一丝言语不敬,我就杀了你。”   “大哥。”阿朱依偎着他身边,只觉得十分安心。   原来萧峰紧随萧远山他们过去后,遇见了少林寺里的一个扫地僧,这扫地僧武功莫测,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萧远山和慕容博的招式,又因为他们二人没有章法地学习少林寺武功,如今筋脉有损,便齐齐拜了扫地僧做师父,出家少林寺。萧峰担心阿朱,所以先赶来看她,就见到了适才那一幕。   如此,萧峰夫妻二人又在少林寺外跪了几日,只求见萧远山一面。萧远山却是不见。   这几日,又有恶名昭彰的四大恶人之一叶二娘来少林寺认亲,得知了玄慈已死,虽是悲痛,却好歹和儿子虚竹相认,并未殉情而死。   萧峰夫妇苦求无果,自得离开。先是去了小镜湖见了阿朱生母阮星竹,又找回了妹妹阿紫交给阮星竹管教。段正淳与阮星竹二人生而不养,若非前世阿朱得知身世,也不会去赵他们。如此,全了本就没的母女、姐妹恩情,阿朱便随着萧峰远离中原。   ·   那日,萧峰做了一场梦,梦中没有小阿朱提前告知他他的身世,他被众人污蔑,后来也是得阿朱相伴,可是自己却是被康敏误导,亲手误杀了阿朱!可是这噩梦还是没有醒,他终于得知了一切,自己苦寻的大恶人竟然是自己的生父!他重返契丹,等平息了辽宋一场大战,他看到雁门关外的那株桃树,原与小阿朱一般高的,如今却是高了许多。站在战场之上,所有人的眉目都模糊,阿朱的眉眼却愈发清晰。呵,这世上再无让他活下去的人。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浸湿了全身。梦里的一切太过真是,等睡的迷迷糊糊的阿朱唤他,他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还好是个梦。身边的小阿朱不是那具青石桥旁冰冷的尸体。他紧紧地抱着阿朱,想起她曾梦呓的“萧大哥”。她说是自己听岔了。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他果真还是对阿朱不够仔细不够温柔。但凡自己把那恩仇放开一些,多注意她的情绪,也不会造就那样的大错!   阿朱被他抱着,起初只觉得有些闷,后来竟有些作呕。   干呕了一下,吓的萧峰一大跳,阿朱这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他:“原是两个月前就有了身子。原是不大确定,才没有告诉大哥……”   萧峰将阿朱轻轻抱在怀里,一言不发,黑暗之中,阿朱没有看到他眼角湿润。   阿朱。当年塞上牛羊,我萧峰终于为你做到了。   你也终于是我的妻子,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   阿朱看不到他,但是感受到他的温柔。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   萧大哥,你看,我答应过你陪你到塞外骑马打猎,牧牛放羊,是永不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朱》这本短篇到此就结束了。中途断更过很久,非常抱歉。 凉茶的专栏与新文:· 一些完结文在专栏,感兴趣的妹子可以去看看。接下来开的文,一个是综武侠的《我敬你是条汉子》,男主言情;还有一个是快穿的《请继续你的表演》爽文。感兴趣的妹子可以收藏一下,么么哒~~~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